《紅樓夢》,其實寫了兩次葬花——實際葬花當然不止這兩次,從寶黛的對話來看,葬花已經成了習慣。但是沒有新意的流水賬,就沒必要寫在作品中來。
第一次寫葬花,是寶玉在讀《會真記》的時候,黛玉帶著花鋤紗囊走來,說起她有葬花的習慣:“撂在水里不好,你看這里的水干凈,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臟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糟踏了。那畸角上我有一個花冢,如今把他掃了,裝在這絹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干凈”。
怕落花被污水糟蹋,所以要把它埋葬起來,這是一種癡情,又何嘗不是一種閑情?用階級論的觀點來看,是“封建統治階級不事生產,閑極無聊之舉”。
到這時候,黛玉的葬花,真是有些閑極無聊——稍后跟寶玉鬧氣,她就顧不上葬花了。
另一次寫葬花,不是黛玉葬花,而是寶玉葬花。也沒有真的埋葬,不過是“便把那花兜了起來,登山渡水,過樹穿花,一直奔了那日同林黛玉葬桃花的去處來”,還沒葬花,先聽到《葬花吟》,于是“慟倒山坡之上,懷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
這次黛玉沒有在行動上葬花,只是吟出一首傳誦千古的《葬花吟》。但是吟出此詩,卻不是閑極無聊之舉了。
黛玉強調自我,尊重個性。她與寶玉的愛情,就是個性與自我的一種表現。但是受時代思想的束縛,她的愛情注定不可能得到社會的認可,她甚至沒有權力向寶玉要一個明白肯定的回答。
渴望愛情,又不知如何獲取愛情;不能獲取愛情,又是由于社會環境的局限;一方面懷疑寶玉,不能確定,充滿猜疑;一方面被社會與環境所局限著,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愛情是追求是錯誤、是丑事。
在這樣的百轉千回的煎熬之下,黛玉看不到風和日麗、“繡帶飄飄,花枝招展”,卻只看到“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只想到“明年閨中知有誰”、“明媚鮮妍能幾時”,只感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于是寫下了本書中最悲傷、最無奈、最凄涼的《葬花吟》了。
葬花的背景是什么?小而言之,是寶黛鬧了別扭,大而言之,是黛玉的愛情不能在愛人那里得到確認,又不能在社會環境中得到允可。
如果你追求的,是這個世界不允許的,你也會像葬花的黛玉一樣悲傷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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