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精神衛生中心,一位母親風塵仆仆地把孩子從臺州拽到了杭州,帶進了物質依賴科主任盤圣明的門診。
這是一個年齡18歲,體重170斤重的胖男孩,因為長期日夜顛倒地玩游戲而輟學,連高二都還沒讀完。
男孩被收治入院之后第一天,不分晝夜地躺在床上玩游戲,玩到實在太累就睡一會,餓了就躺著吃快餐。兩三天之后,孩子終于肯聽盤圣明主任的話了,從躺著玩調整成坐著玩。又過了幾天,男孩開始調整作息,白天玩游戲,晚上睡覺,雖然仍舊沉迷在網絡游戲中,但顯然他的行為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再之后的幾天,男孩可以每玩一個半小時的游戲,就停下來休息,并且還可以開始在病房走動了。

在盤圣明主任的眼里,這是非常值得欣喜的事情。但當告知男孩的母親,孩子有了這些變化之后,卻無法打動她,無法獲得來自父母的肯定。盤圣明主任說:“家長看不到他的變化,只能看見孩子在玩游戲,就一味職責。他們即便是表揚,也很敷衍。”
事實上,在8月中旬,盤圣明主任的門診中,網癮青少年的數量已經刷新了最高紀錄。12小時的門診,共接待70位患者,其中就有15位是沉迷網絡游戲的少年,這是一個相當高的比例了。
而經過盤圣明主任接診的網癮少年,多數都存在著家庭關系問題,就比如剛剛這個18歲的胖男孩,表面上是他一直在玩游戲,但實際上是因為他一直無法得到父母的認可,所以只能在游戲里尋找一絲絲存在感。
被父母發現玩游戲加以指責之后,他就更加不愿意回歸現實世界,于是愈發沉迷游戲,影響成績。成績不好加上沉迷游戲,更加無法獲得表揚和肯定,最終成了所謂網癮少年。

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在方便人類的同時,的確也帶來了很多困擾。目前雖然沒有非常精確的數據來說明網絡成癮的普遍程度,但從精神科接診的網癮少年比例就可以瞥見一二,網絡成癮問題也自然成為了青少年心理問題中非常普遍和重要的議題。
沉迷網絡的背后,是孩子對現實的逃避
作為青少年,進入青春期后身體上的迅速發育和心理上的緩慢前進會讓他們產生非常強烈的矛盾,一方面自己的身體已經接近成人了,另一方面自己在心理上非常渴望獨立,但因為現實原因又無法完全獨立,處于一種不平衡當中。同時在這個階段,由于學業壓力、人際關系適應等問題,他們很容易遭受挫折。
當挫折來臨時,如果得不到同學的友善、老師的關懷、家庭的溫暖,那么孩子就會處于一種“被孤立”的感覺當中,從而更加迫切地需要尋找應對挫折的方式,排解內心的焦慮甚至痛苦。

網絡游戲,就充當了孩子逃避現實壓力的工具,通過以下這些步驟的“運作”,孩子就會無法自拔地沉浸在網絡中出不來。
- 孩子遭遇到生活問題引發的情緒壓力,無法排解。
- 網絡發達的時代,孩子比以往更容易接觸到互聯網活動,不論是看劇、刷視頻還是網絡游戲。
- 由于孩子可以更容易地接觸到互聯網,就可以通過各種互聯網活動得到情緒的緩解,并得到更多愉快的經歷。比如看劇帶來的放松感、綜藝帶來的開心、游戲帶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都會讓他們享受到逃避現實世界帶來的好處。
- 經過前三步的循環,在孩子的世界里是只有好處幾乎沒有壞處的,所以他們的上網行為會得到增強。
- 現實生活的壓力仍然存在,不管是人際關系問題,還是學習成績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不僅如此,父母也許更加苛責孩子,這會更加強化孩子的上網行為。
- 孩子接觸網絡的機會仍然存在,網絡的可獲得即時反饋、匿名化、可虛擬化社交甚至色情暴力等內容,都會持續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 孩子持續上網行為,根本停不下來。

從以上這個網絡成癮形成的循環中可以看出來,其實孩子的網絡成癮行為并不復雜,之所以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因為外界無法理解他們,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怎樣表達和解決自己的問題,只能逃避在網絡中。要想打破這個循環,最好在它形成前就打破它。
網絡成癮的易感人群
根據心理學家的研究發現,只有少數人的網絡成癮是由心理疾病引起的,比如抑郁癥、焦慮癥、ADHD(注意缺陷障礙)、社交恐懼癥等。大多數人的網絡成癮,是在逃避現實生活的壓力,或逃避自身問題時產生的,這些壓力或問題可能包括:
- 低自尊或缺乏自信
- 同伴關系疏離或人際關系困難
- 家庭功能不佳或缺乏關愛
- 學習壓力或學習困難
- 無聊感或覺得生活缺乏意義
由此可見,在青少年期孩子們面臨著各方面的壓力,其中看似很多都是需要他們自己解決的,比如同伴關系。但對于尚未擁有社會經驗,心智還未成熟的他們來說,非常需要外界幫助,這其中家庭的支持是至關重要的。
究其原因,作為老師盯得更多的是學生的成績,即便是當今社會對心理學的重視程度在大幅提升,但一個老師要面對整個班級的學生,且老師并不能了解到學生的所有生活狀態,自然就會有所疏漏。
作為家長,則是可以更加清楚地觀察到孩子平時的行為表現和變化的,而且孩子的性格特點、生活習慣,家長們是更為了解的。所以如果自己的孩子有一些行為上的變化,比如退縮、厭學、沉迷網絡等,一定不要馬上加以指責,尤其是當自己的孩子面臨上文提到的5種困境時,要讓他們感覺到家長是他們有力的支持者,這樣才是處理問題的關鍵。

如果孩子有網絡成癮的苗頭,究竟該怎么辦?
首先,父母要能夠接納孩子,并在接納的基礎上認真傾聽,幫他們看清自己面臨的究竟是什么樣的問題。對于那些性格上本身就有自卑傾向或是不愿意表達的孩子,要鼓勵他們多說,把內心的想法或是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困難都告訴父母。這就要求父母要有能力為孩子營造一個溫馨的家庭環境,好的氛圍才能提升溝通的效果。
其次,當孩子出現一些負面行為時,家長要多問一問背后的原因,不要粗暴地一味指責,因為不明所以的指責會讓孩子有一種感覺:我的父母并不愛我,他們也不想關心和幫助我。如此一來,他們必定會與父母漸行漸遠,從而選擇他們認為更有效,更能給自己支持的途徑,比如網絡游戲。
第三,多去發現孩子身上的優點,也許他們在面臨學業壓力時會覺得自己有點無力,作為家長就可以鼓勵孩子,課程雖然難,但你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只要堅持就一定會有自己滿意的結果。或者是發現孩子身上其他的特質,比如樂于助人、創造力強等,這樣就會給他們一種平衡感,同時也是家庭的支持感。
第四,如果可能的話,也可以尋求老師的幫助,讓其協助多關注一下孩子的行為變化。
第五,如果孩子真的已經是網絡成癮,那么還是要盡快帶去專科門診尋求專業幫助,也要及時調整對孩子的態度,讓他們感受到父母的愛和關心,相信他們一定會更快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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